文 周其明
目录
引言
一、什么是自然法
二、自然法的本质
三、古典自然法学的基本主张
四、现代自然法思想
五、自然法学的主要贡献及其局限
引言
自然法观念是西方法律思想的灵魂，也可以说是现代法律思想的内核。中国文化比较缺乏这种观念，所以，理解起来有些困难，很难给它一个定义。之所以说比较缺乏，是说无论是法家的“依法治国”，还是“王法”观念中，都没有自然法的影子。很多学者在检讨这个问题的时候说，公元前500年的老子先生提出的“道”，含有朴素的自然法思想，仔细推敲，似乎有那个意思。老子先生说，“人法地，地法天，天法道，道法自然”，“老君曰：大道无形，生育天地；大道无情，运行日月；大道无名，长养万物；吾不知其名，强名曰道。”然后又说，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”。这些思想，都是非常是深刻的。老子先生的这些思想要比斯多葛学派提出的自然法理念早出200余年。“芝诺说：“与自然相一致的生活，就是道德的生活，自然指导我们走向作为目标的道德。”非常可惜的是，“道”的思想，在中国没有得到很好的延续，最后竟变成无为而治、消极避世的道家学说。即使是消极避世，想过田园生活，也不能得到统治者的容忍。统治者追求的是“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”。（gòu）不能为他所用，就要杀掉。想消极避世，也是很难的。
一、什么是自然法
上面说了，很难给自然法一个定义。很难，并不是说不能。人们大致能琢磨它的意思，但表达不同。
按照斯多葛学派的观点，要与自然相一致生活，因此，他们所说的自然法就是“与自然相适应的生活法则”。古代希腊人认为，最初的国家（城邦）和法律，与江河湖海、山川草木、飞禽走兽一样，纯属自然现象，自然形成的。对于国家和法律，要把他们当做自然现象一样，或者自然现象的一部分来把握。亚里士多德认为“人天然是城邦的动物”。这一论断，包含了希腊人对待国家的基本观念。当时几乎所有的思想家都主张，必须要“和自然相一致的生活”。引导人们去“和自然相一致生活”的准则，就是自然法。按照斯多葛学派的观点，人类要顺从天命，要安于自己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，要恬淡寡欲，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幸福。自然界的一切发展和变化都是有规律的、是符合理性的，人类社会也是有理性的，人同自然界一样都产生于最高的理性，这个理性也称为逻各斯（希腊语为λογοσ），就是自然法。斯多亚的逻各斯包括两个部分，内在的逻各斯和外在的逻各斯。内在的逻各斯就是理性和本质，外在的逻各斯是传达这种理性和本质的语言。中国人后期把这种理性翻译为唯心，不分青红皂白的批判，是非常令人遗憾的。理性主义强调对事物本质和规律的探讨，是西方科学发展的重要方法之一。中国哲学后期的演变，忘却了老子先生说的“道”，变成人生哲学。
罗马人认为，自然法是不容置疑的。罗马人把法律分为：自然法、市民法和万民法。罗马人承袭希腊人的观念，认为自然法就是正义，包括分配正义和矫正正义。自然法是最根本的法，市民法以自然法为根据。至于万民法，在一般情况下，与自然法相一致，有时也不相一致。西塞罗说：“事实上有一种真正的法律——即正确的理性——与自然相适应，他适用于所有的人并且是永恒不变的。……人类用立法来抵消它的做法是不正当的，限制它的作用是任何时候都不被允许的，而要消灭它则是更不可能的……它不会在罗马立一项规则，而在雅典立另一项规则，也不会今天立一种，明天立一种。有的将是一种永恒不变的法律，任何时期任何民族都必须遵守的法律。”自然法是普遍存在的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法则。如果一个国家的成文法，即现行法律和正义相矛盾，那么这种法律就不是真正的法律。
到这里，可以看到人们普遍认为，自然法有三个重要特征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；永远存在；永恒不变。
托马斯•阿奎那认为，自然法是理性动物对永恒法的参与。他肯定人的独立存在的地位，把人的本性作为自然法的基本规定。他认为，自然法在于保存人的生命，维护人的各种本能和维持社会生活秩序。与其他人不同，托马斯认为，自然法具有一定程度的可变性。阿奎那第一次提出，随时间的推移，有可能甚至有必要对自然法加以补充。
启蒙思想家谈自然法，是与自然状态、自然权利一起谈的。无非是说，自然法是人类在自然状态的一种法则。自然法究竟是什么呢？他们也不是非常清楚。对自然法内容研究最多的霍布斯，也只提出17条自然法。孟德斯鸠说，“从最广泛意义上讲，法是由事物的性质产生出来的必然联系。在这个意义上，一切存在都有他们的法，上的有上帝的法，物质世界有物质世界的法；高于人类的‘智灵们’由他们的法……法就是这个根本理性和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，同时也是存在物彼此之间的关系。”自然法究竟是什么，孟德斯鸠也只是模糊的说，是事物的必然联系，是理性。相对而言，在自然法本质探讨方面，格劳秀斯和洛克较为深刻。
二、自然法的本质
上述格劳秀斯的论述，是关于自然法本质的经典论述。他的逻辑非常清晰，首先沿用西塞罗的定义，“自然法是正当理性的命令，它指示任何与合乎本性的理性相一致的行为就是道义上公正的行为，反之，就是道义上罪恶的行为。”再讲到关键词“自我保全”（p34-35）。然后，讲到仁慈的美德，“惩罚犯罪分子，拿起武器报复或者抵御他人的伤害，在自然法看来都是值得赞扬的，并被称作是正义和仁慈的美德的行为。”（p50）最后，讲到“在某种情形之下，必须允许私力救济的存在，比如说，在通向正义之路被堵死的情形下。”（p58）因此，格劳秀斯关于自然法的基本逻辑线索是，“理性”——“自我保全”——“抵御伤害”——“允许私力救济”。在格劳秀斯看来，自然法的本质是自我保全。洛克关于自然法的逻辑大致也是这样的，“理性”——“自我保全”。洛克认为，根本的自然法，就是尽量的保卫自己。
三、古典自然法学的基本主张
（一）理性主义。自然是人类共同具有的合理精神，自然法是理性的法。人的理性是自然法的基础，自然法是人的理性所发现的规则。
（二）自然状态论。霍布斯型（普遍战争论）；洛克型（亦好亦坏论）；卢梭型（和平状态论）
（三）社会契约论。有三种：君主政体的契约论（霍布斯）；君主立宪的契约论（洛克）；共和政体的契约论（卢梭）。
（四）天赋人权论
（五）人民主权论
（六）分权制衡论
（七）法治主义
四、现代自然法思想
又称复兴自然法学，新自然法学。代表人物：马里旦、富勒、罗尔斯、德沃金。
古典自然法学完成了清除迷信和偏见、推翻旧制度的历史使命，它提出的主张已经成为现实的制度。这种学说存在几个困难：自然法的确切内容是什么？怎样证明自然权利的存在？什么是理性？无法回答分析法学的诘难。
虽然它存在致命的缺陷，但只要人们心中还存在对现实政治法律制度的不满，自然法法就不会死去。梅因说，“时代越黑暗，则诉诸‘自然法律和状态’越加频繁。”（梅因：《古代法》，第53页）分析法学强调对实在法进行分析，不做价值判断，不能为法律的变革提供足够的指导。司法实践中，遇到越来越多现行法律无法解决的难题，需要有高于实在法的道德原则和抽象理性来补充。
二战后，学术界普遍认识到，法律应当由善恶之分，只有依据良法的国家治理才是人类应当尊重和追求的。纽伦堡审判和德国法学家拉德布鲁赫的反思，引起了对自然法学的重新审视。战争导致的心灵创伤和对世俗实证主义的失望，产生了对超越和制约法律制度的神学法学的向往。60年代以后，美国民权运动（种族歧视、反越战行动、女权运动、苏维埃制度的破产等）激起对自然法学的重新思考。代表人物有拉德布鲁赫、富勒、罗尔斯、德沃金、菲尼斯等。
五、自然法学的主要贡献及其局限
（一）自然法学的主要贡献
1、奠定了近现代政治文明和国家的基础。从人类共同的理性和本性出发，适用于不同地区的人类成员。没有自然法学，就没有近现代国家。
2、为人类的立法活动提供了标准和方向。使人定法不偏离理性、正义、人权这些维系人类自身生存和发展的价值目标，以理性、正义、人权来约束立法权的行使，使立法者不能为所欲为。
3、是其它法学流派的出发点和参照系。
（二）自然法学的局限
1、其理论基础是抽象的人性论。忽略人的社会性，人的本性的多样性，及人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特性。难以解释法律的发展变化。
2、其研究方法主要是演绎推理和理论假设。不是从实际上概括出来的，经不起实践的检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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